抱抱考試

對於考試測驗，我中三那年曾經有過一點頓悟。

那時我的數學科成績長期徘徊在七十分左右，不算差，但也不夠好，而我急切需要好的數學成績進理科班。如果未能進入理科班，我能想像我的會考成績將被歷史地理等科目拖累至墮進地獄的地步。說回數學，其實很多數我平時練習時是懂得做的，但每一次測驗考試我就緊張（其他科目的考試我不會這樣），一緊張就錯漏百出。那時好像還有補習，但成績仍然沒有甚麼進步。

於是有一天，不記得是測驗還是考試，我一坐下，就跟自己談判：「嗱，算啦，不如今次試下咁：我地試下唔好緊張，當做練習，試下唔驚張卷，睇下會唔會好D，好唔好？」談判完畢，我深呼吸，開始做試題。結果從那天起，我（有限的）數學的潛質被我自己用“我唔驚你”的考試態度徹底發掘出來，最後會考也拿了A。當然，我的附加數仍然考得一塌糊塗，所以我說我的潛質其實有限，但起碼我達到了當初訂立的目標 － 拿著好的數學成績進理科班。

好，半個世紀前的歷史不要再說了，現在都沒有會考了。但作為一個本地學校小學生的家長，測驗考試將又一次與我同在十多年；這次，我又該用甚麼態度來面對它們呢？

開學前，我一直擔心，Audrey的幼稚園跟大部份同學的不同，人家在寫字默書的時候她在煮雜菜湯奄列蛋飯。當然煮飯很重要，民以食為天，但如果小一默書零蛋也相當令人頭痕。自己讀書很容易，但「書由別人讀試由別人考但成績自己要有份負責」就是一件痛苦與無奈的事。下屬辦事不力，我還可以自己辛苦一點頂了他的工作；但子女成績欠佳，我總不能把書一手搶來自己刨吧。

開了學兩個月，我的擔心一直在減退。原來這個小朋友的記憶力挺好的，中國語文老師教完回家就能背，所以背默難不到她；以前只有apple cat dog程度的英文串字也忽然進步許多，老師要她串的一般練習兩三天就能記牢。或許時間到了，腦袋準備好了，學習就忽然變得容易。想起來，她不斷在教我不要心急的道理；以前戒尿片也這樣，一直不肯戒，然後三歲的時候，差不多隔天就戒掉。

她對自己的學業也有相當的承擔。她每天放學的時候我差不多都在家，所以可以馬上開始看功課溫書，我一直希望六時，最多六時半就要把所有工夫都趕出來，然後她要休息，要玩耍。有時她做功課時發呆，我就告訴她如果再不專心，太陽一下山我們就停工，明天的默書就不要溫習了。她就呱呱叫，有時搭兩滴眼淚 ：「不要不要，我要溫書！」奇貨可居這個伎倆，從Tom Sawyer 騙小朋友幫他漆欄杆，到我激勵Audrey要盡快做功課溫書，都是挺管用的。

於是我覺得，既然她的基本條件沒問題，讀書態度也正確，這些大方向都在正軌上，書就可以慢慢讀了。她的學校，除非中途主科不合格要留班以外，其他的學生都能直升中學。所以書，我們固然要溫，但每次測驗考試究竟拿八十九十還是一百，根本不重要（七十也可以的，但不能長期七十，小學畢竟是六十分合格，長期七十是有點偏低了吧）。那麼Audrey每年的兩測兩考，我應該用甚麼態度來面對呢？ 說到這裡，請容許我在電腦前側著頭皺著眉認真的打（我想這樣做很久的了）：

If we can’t get away from all the tests and exams, can we try to live peacefully with them? I couldn’t help but wonder, as a student or as a parent, can we just embrace all the tests and exams?

與測驗考試做朋友的境界該是這樣的 － 我會準備，但我不怕你；你不來找我我就自己玩，你來了我就招呼你一下，輕輕鬆鬆的，不亢不卑地。而如果讀書是場馬拉松，我們要訓練的，該是運動員的心理質素，而不是起步的姿勢是否漂亮，能否在槍聲一響時第一個彈出來。

至於我和Audrey能否達到這個與測驗考試做朋友的境界？暫時是可以的，長遠我不肯定，但我會努力；多一個朋友，一定比多一個敵人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