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記得我上小一的第一天，老師說請叫媽媽到文具店買一枚兩腳釘明天帶回來，我們要做一個時鐘。老師沒發通告，沒寫手冊，我要自己記著告訴媽媽。我完全不知道兩腳釘是怎樣的玩意兒，只好在內心反覆背誦：兩腳釘兩腳釘兩腳釘兩腳釘，生怕放學時已經忘掉。
在幼稚園，老師有要事通知家長，就算已經跟孩子說了，還是會補發通告電郵給家長，圖個保險。細路靠得住，媽媽會上樹。但升了高班以後，Audrey從老師那裡傳回來的話，的確慢慢地開始準確了一點。
昨天下午我回家，Audrey跟我說明天要帶個袋子回校。我未讀通告，什麼都不知道。什麼樣的袋子，我問。千千用來買菜的那種，她說。那即是環保袋。平白無端要個環保袋幹什麼，我的腦袋在搜索，再計計日子，啊，想到了，定是聖誕表演時在後台放衣服用的。我問她老師是這樣說的嗎，她說是，真聰明的媽媽（自己覺得）。
說到聖誕表演，她忽然想起還有其他東西要提醒我：「老師話要著白布鞋…」
「…仲有骨襪…」嗯，骨襪，多有趣的名字。
我很喜歡她說骨襪。
她邏輯很強，舉一反三，毫無難度。數學應該也可以，簡單的加數幾個月前已經學會了。中文字，慢慢好像有點起色，有時會在街上讀些（簡單）廣告牌和大廈名讓我們聽聽；見到老師未教但看上去並不複雜的字會說：「哦，呢個字好容易寫遮！」，跟著用指頭在空氣中試寫。
英文字，卻是重災區。我聽朋友說過有K3家長不滿子女的學校還在教雙音節的英文字，覺得K3小朋友應該要懂串三個音節或以上的字。不不不，我不是這樣。但我家小朋友真的連 “on” 與 “in” 也分不清。昨天晚上竟然還告訴我不記得什麼是 “one”。
好，沒關係啦，也沒有其他選擇啦，我唯有把懶惰提早賣走一點，努力一點教她吧。於是今天下午，我拿著她學校在K2時派的字卡，從第一張開始要她串，每天的目標是十個。我們一個一個的唸：one / two / three / four / five / mat / hat / fat / jam / ham （很基本的字吧，我真的沒有迫她什麼）。
反覆讀了串了好一會後，我問：「Audrey呢？」
「A—U—D—R—E—Y！」
「Vivian呢？」
「呃，V—I…，唔記得左！」
「是 V-I-V-I-A-N。」
她的眼珠又開始轉，頑皮的笑容浮出來：「哦，我仲以為係VV人，人嗰個人…」
她是怎麼樣的一個孩子，很清晰了。
小一，從上課時間到課程，都跟幼稚園高班有著很大的距離。究竟應該怎樣幫助孩子適應小學生活？很多家長教我用溫水煮蛙的方法。
小學要上整天課，沒有午睡時間，「所以從K2下學期/K3開始，我就開始不讓他/她睡了。」很多媽媽都這樣跟我說。
小一的中文課程很深，生字又多，「從K2或者K3，要開始谷o架啦…」有個鄰居爸爸，每次見到我都苦口婆心的勸勉著。
我從未說過讀書不重要。讀書最重要了，學歷就是對未來生活最基本的保障。也不要跟我來那套「誰誰誰連A到Z也不懂但現在家財萬貫」什麼的，他們也許前生幹過很多好事，在路上碰到受了傷的螞蟻也會帶回家一一包紮醫治，所以我們是學不來，也羨慕不來的。
只是，要孩子順利適應小學生活，開始比較認真的學習旅程，真的非要把他們扑通一聲丟進溫水裡以慢火煮熟不可嗎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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